【韩叶】别那么骄傲（车祸魂穿梗，正文已完结）
番外一（下）
——正文——
“还法律……你问问你身后那个臭小子承不承认我是他老子？！”
这下子矛盾一下就被转移到了叶修身上。两张不怒自威的脸不约而同地看向叶修，惊得这位原本还在一边看热闹的人一个激灵，感觉身上的汗毛都根根立。叶秋看着他这反应忍不住在心底偷笑。活该！
叶修离家出走这么多年不回来，之后传出死讯又不来找他，叶秋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怨气在，看到面前这幅情景心里也是暗爽不已。但他这种心情还没持续多久，一个身影就经过他径直向客厅走去。
空气里带起了一阵茉莉香味。
叶秋微微一怔。
叶爸爸原本正虎视眈眈地瞪着自己家的那个不孝子，结果却突然看见叶妈妈从厨房走了出来，整个人俱是一惊，接着就想起了什么，连忙换上一副柔和的面孔，却因为表情变换太快而带上了些扭曲的僵硬。但是无论如何都已经来不及了，叶妈妈已经走到了他面前，正泪眼盈盈地看着他。
光是被她这么看着，叶爸爸的气势就弱了下去，嘴里喏喏了两声，像是有点不服气，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亲爱的，”叶妈妈扯了扯他的袖子，轻声细语地说道，“你不是都答应我了吗，要和孩子好好说话，可是你现在……”她说着说着，竟然就带上了点泪意，眼中也泪光闪闪的，看得叫人好不怜惜。叶爸爸一看见她这副样子立刻就把那点不服气抛到了九霄云外去，连忙又是道歉又是安慰又是保证。
一边的叶修都看傻了。
是他太久没回家的关系吗？他怎么不记得自己妈妈是这种性格呀！
等把叶妈妈重新哄回厨房后，叶爸爸也没了再和韩文清抬杠的力气。只是进书房前又瞪了叶修两眼，示意他和自己一起进房去。韩文清一看见这动作就又皱起了眉头，刚想再说点什么，却被叶修拍了拍肩膀。
直到书房的大门已经关上后，韩文清还是盯着那里不放。叶秋这会儿倒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连忙把那杯已经凉了半截的茶端了出来。
叶爸爸的书房有一整面墙壁是用来放书的，或许是因为这视觉冲击有点大，整个房间都好像沾染上了墨香。
但这次叶修一进去最先注意到的却不是那些书。他一进去，就看见一副黑白相片挂在一侧的墙壁上，霎时间就瞪大了双眼，嘴唇哆嗦了几下，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叶爸爸注意到了他的反应，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但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
“坐吧。”他对叶修说道，然后自己也做到了书桌后的椅子上。他看着叶修坐好了，才又问道。
“我听小秋说，你现在还在打游戏？”
“嗯。”
“但是新的战队好像是原来你那个战队的死对头吧，不会不甘心什么的吗？”
“还好。”
“生活上有没有设么问题？”
“都挺好的，”叶修迎上了他的目光，语气十分认真地说道，“真的，都挺好的。”
一时无话。
叶爸爸看着自己的儿子，内心突然油然而生出了一种挫败感。这种挫败感在过去的十几年前其实时长就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最开始一同浮现的是那个不孝子把他气出火气时那一副无所谓地表情，之后渐渐的，那个半大的少年却变成了一个小婴儿。那个小婴儿在摇篮里扑腾着手脚，然后咿咿呀呀地向他叫“爸爸”。
但是事实上他所能看见的，也不过是报纸上那个让他熟悉却又陌生的名字。叶爸爸看着那个叫“叶秋”的人，就算是知道这就是他的大儿子，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叶修和他联系到一起去。
他的大儿子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长大，然后终于，变成了他陌生的样子。
“我其实最开始不相信这种事，”叶爸爸眨了眨有点干涩的双眼，声音嘶哑地说道，“我最初想是不是叶秋那小子被谁给骗了，但是你妈妈精神状态那个时候就不是很好，听到叶秋这么说当场就哭得一塌糊涂。我也没办法，就想着那就先把你叫回来吧。反正我在这兜着呢，也不能出什么大岔子。”
结果等人真的走到他面前时，他却一点都不怀疑了。
叶修也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垂着头不说话。叶爸爸也没有想让他回答，自顾自地就说了下去。
“我管不了你啦，叶修。”他说道，“我早就管不了你了。”
他的语气十分沧桑。叶修听见了他的话，眼眶一酸，差点就落下泪来。他这时才抬起头好好地看一看自己的父亲，却发现这位自自己出生开始就一直作为权威象征的男人发间早已染上斑白。
他用了十年的时间去长大，而这个男人也用了十年的时间去变老。
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度过时光。
“有时间的话，就多回来陪陪你妈妈。”他听见那个男人说道。“还有你爷爷的事，你也不用太难过，人这一辈子，生老病死都是常事。”
“……嗯。”
叶爸爸看了看他，觉得自己也没什么要说的了，就随意地挥了挥手。
“行啦，出去玩去吧。”
趁着距离晚餐还有些时间，叶修拉着韩文清骑着两辆单车去了距离这里两个街区的公共墓地。他们两人在门口的花店买了两束白菊花，然后并肩向里面走去。
叶修的爷爷就埋葬在这里。从墓碑的新旧程度上看并没有经过太久。韩文清一言不发地把花放到了墓地前，然后又郑重地鞠了一躬。叶修则站在一边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韩文清微微沉吟，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先去那边待一会儿。”
叶修点头后，他就向着一边的大路走去。韩文清背对着叶修站在那，不知为何竟然有点不敢回头看。
阳光在他的等待中一点一点地染上红霞，慢慢地晕染了整个天空。韩文清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过了不知道多久，突然被人拍了下后背。他回过头，叶修就站在他身后，眼眶有些微红。
“我们走吧，老韩。”
韩文清听见他嗓音嘶哑地说道。
他们在漫天的夕阳照耀下走出了墓地，而恰巧此时也有一群穿着素色衣服的男男女女前来祭奠。其中一个女人手上还抱着婴儿。大概是因为怀抱不怎么舒服，那婴儿嘴一撇，突然开始嚎啕大哭。那个女人连忙开始安慰自己的孩子，但是不知为什么，那哭声无论如何都止不住。而此时此刻，突然有一阵大风刮过。
满地的树叶灰尘都随着这阵风飞上了天空，扬起了漫天枯萎的黄色。公墓里一排排的墓碑被树叶灰尘激起了“呜啦啦”的响声，像是有一群人在低声哭泣。天空中，专属于夕阳的温暖橙色已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黯淡夜晚。
韩文清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却也更是衬得叶修双手冰凉。
“我没事，”叶修看着他，“生老病死都是常事，我明白的。”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
他们在叶家吃完了晚餐，到了睡觉的时间则一起住进了叶修的房间。叶修从前睡得那张欧式单人床早就被换成了一张双人床，睡他和韩文清两个人上去绰绰有余。关了灯后二人并肩躺在床上，空间里安静地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在这一片寂静中，韩文清慢慢地闭上眼睛。
“老韩，你睡了吗？”
他昏昏沉沉地，突然听见叶修叫他。韩文清一下子睁开眼睛，回应道，“没有。”
他好像听见叶修低低地笑了一声，然后又是一片寂静。又过了一会儿，韩文清听见叶修轻声问道，“你说，人都会死吗？”
韩文清一顿，继而点了点头，肯定道，“都会。”
“那你说，人死了都会去哪呢？”
“会开始一段崭新的人生，”这次韩文清没有犹豫，很肯定地回答道，“死了之后他会重新变成一个婴儿，然后在另一个地方长大。”
不是什么老套的“他会变成星星永远在天上看着你”。如果一个人死掉的话，他会重新开始一段崭新的人生。可能会有些残忍，但也会获得更多的快乐。
叶修鼻子一酸，差点就落下泪来。他吸了吸鼻子，却破涕为笑。
“老韩，”他说，“你成功地安慰到我了。”
韩文清没有说话。
“那么，晚安。”叶修说完这话，就侧身过来，向着韩文清的方向闭上了眼睛。
韩文清侧过头看他，有被纱帘稀释过的白色月光映在叶修的脸上，让他光是看着，心底就会由下而上涌出一股极度的满足感。
我爱你。
他突然想说这句话，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只能怔怔地看了叶修一会儿，然后也闭上了眼睛。
“……晚安。”
韩文清听见自己说道。
——《别那么骄傲》番外（一） 完——
